“现在你该上床睡觉了,睡足了明天早晨才有精神。我把东西送回台子廊屋去。”
“那就晚安吧。明天早晨我叫醒你。”
“你是我的闹钟。”男孩说。
“我的闹钟是岁数,”老头儿说,“老年人为什么醒那么早?为了过上更长的一天吗?”
“我不知道,”男孩说,“我只知道小孩子睡懒觉,睡得沉。”
“我不会忘的,”老头儿说,“我会及时叫醒你。”
“我不喜欢他来叫醒我,就好像我不如他似的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好梦,老爹。”
男孩走了。刚才他们吃饭时,桌上也没个灯,这时老头儿摸黑脱掉裤子,上了床。他把裤子卷起来,将那张报纸塞在中间,做成个枕头。他将毯子裹在身上,在铺着另外一些旧报纸的钢丝弹簧床上睡了下来。
一会儿他就睡着了。他梦见了自己还是个男孩时见到的非洲,绵长的金色海滩和白色海滩,白得耀眼,还有高高的海岬和巨大的褐色山峦。如今每天夜里他都生活在那一带海岸边,在梦里听见海浪的轰鸣,看见土著的船从浪涛间驰骋而来。他睡着时能嗅到甲板上柏油和填絮的气味 [15] ,还有清晨陆地上吹来的风所挟带的非洲的气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