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,宋子胜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了,他竟不能挣脱老婆的两只手,而且等到老婆的脚步一停下,他便像一摊泥似的颓唐在雨地上。于是,老婆也随着坐了下去,支起两条腿撑着宋子胜的脊背。
宋子胜是因为过度的气愤,过度的虚弱;老婆是因为过度的用力,过度的害怕。于是两个人一齐发着抖,他俩坐在雨地里,好像一对淋雨的鸡雏。
人群恢复了以前骚扰,枪柄子又开始活跃起来。
谁也没有听到警笛声,可是,不知什么时候,人群却给一大伙警察围住了,直到枪柄子和人的腰背接触时,人们才发现那一张张怒目横眉的脸。
宋子胜急迫地喘着,上牙紧咬着下嘴唇,在心里狠狠地骂着……这一群丧尽天良的畜生……然而他再不能冲上前去了!他喊不出来,也骂不出来,尽管气得要胀裂开,也不能吐出一个字。舌头含在嘴里竟不能卷动。他想跑过去,拿出他“扛大个”的力量,把那种丧尽天良的畜生给统统打倒,抢来他们的枪,冲着市公署开放,打死小鬼子,打死甘心给小鬼子做走狗的汉奸。但是他的腿已经不受他的指使,好像从他的身上分解开去了。现在,即使是一只鸡,他也没有把它弄死的气力,他恨他自己为什么变得这样不中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