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保安身后的条凳上坐下来,解开暗紫色麂皮慢跑鞋的鞋带。这双鞋数年前购自法兰克福,那时自己的生活如同烈火烹油、花团锦簇,年少轻狂都不足以概括彼时自己的贡高我慢。但该来的终究会来,该变化的也终究会变化。
到底是精工细作的好鞋子,这些年来它陪我走过了不知多少旅途,却并未过于磨损变形。然而我的心已经全然不复过往的样子。
世间坚固的,究竟是器物还是人心?也许两者都不是。
赤足踏上红砖铺就的小道,温热感从脚底传递到心底。两千多年前佛陀诞生的初夏,也是一样的燠热吧?眼前的这个静谧的园子,幼年时的佛陀,也曾经一样赤足走过吧?那么,人世间的苦痛哀愁,他是否也曾经一样体味并参破?
几个年幼的南派小僧从身后超过我,朱红色的僧袍上有细碎的褶皱,透露出不经意的美感。两个身着浅灰色对襟褂的韩国僧人相伴而行,神情恭敬肃穆。一队全身素白的斯里兰卡女性朝圣者经过我身边,她们都梳着中分的盘发,黝黑的肤色与洁白的衣裙形成强烈的反差。每个人都静默不语,但心中的体会一定波澜壮阔,身处殊胜之地的感触,远超语言所能企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