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那只手抓住了我的手,抓得那么紧,仿佛她全身最后的力量,都集中在她那只手上了,就像一个唯恐被单独留在家里的孩子,紧紧抓住母亲的手不放一样。
我心中一阵酸楚。
我注视着她的脸,想要在这张脸上寻找到我童年和少年时期的记忆,想要重见昔日的美。哪怕是一点点美的余韵,小姨她不过才四十多岁啊!这张脸曾在我还是一个男孩子的时候,使我初次懂得了什么叫羞愧,也使我初次懂得了什么叫美好。然而这张脸如今苍老得使我根本认不出来了,浮肿,灰黄,目光无神,头发稀少得可怜。
“我的样子……是不是……很……难看?……”小姨用微弱的声音问,无神的目光,凝视在我脸上。
“不,小姨,你别这么说。你……会好起来的……”我转过脸去,不忍再望着她。
“我会好起来?……也许……我想,我也不会就这么……就死了……”她微笑了一下,像阳光在枯叶上的一抹闪耀。
几只母鸡气宇轩昂地逛进屋里,仿佛它们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似的,目中无人地东刨一下,西啄一口。